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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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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
她懶洋洋地靠在門邊上,唇角一點似有若無的笑,看起來已經盯了自己許久。

“你來做什麽?”

“找你。”既然被發現了,初南便大大方方地踱進來。

不過紀延看起來並不怎麽歡迎她的不請自來:“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。”

“可惜啊,卻剛好有我該做的事。”她微微一笑。

還沒等紀延問她什麽事,初南已自顧來到了PPT下,和他一同盯向照片裏的老人:“紀隊盯著這幾張照片整整看了五分鐘,想必已經看出問題來了吧?”

紀延沒說話。

於是她又繼續道:“五名老人相繼失蹤,從昨晚的情況看,最後一名失蹤者郭大丁很可能是主動選擇失蹤的。那麽,其他的四位呢?”

紀延眉心微動,看來是被初南說中了正在研究的問題。

初南無聲地笑了。

她心中有些想法,自昨天調看完外婆失蹤前的監控、隨後又看過了丁伯的失蹤現場後,那一點想法便在心底隱隱地發酵。

直到方才在門口欣賞男色的同時瞥到了照片上的老人,那些隱約的想法終於落了地——

拿過他手中的遙控筆,初南用紅外線隔空點住了12號失蹤的那三名老人:“李秀玉,也就是我外婆,她在失蹤前回家拿了一件外套,可當時氣溫高達32度,從監控裏可以發現,我外婆拿了外套後,鑒於天氣太熱並沒有穿上,只是搭在手上帶走。”

紅外線繼續移到下一名老人身上:“至於陳桂花,全市人民都知道她失蹤時身穿紅色短外套,據說,這是她兒子根據她房間裏少掉的衣服提供的。”

“第三位失蹤者張梅春春姨,‘天眼’最後一次拍到她時,她身上穿著件短夾克,”隨後遙控筆再一轉,初南點上了13號早上失蹤的陳翠竹,“第四位失蹤老人陳翠竹,13號早上穿著件黑色短外套——紀隊剛剛在觀察的就是這個吧?”

紀延沒說話。

對,13號下午一點鐘,天色驟變,烏雲聚攏,本季勢頭最猛的一場暴雨連續下了四小時,讓整座城從炎炎夏季一瞬之間入了秋。

而前面走失的四位老人,全消失在未變天之前。

就像是有所準備般,她們在三十幾度的高溫裏從衣櫃中找出了入秋的外套,或帶著,或穿著,出了門。

“一個正常人,即便看過了天氣預報得知明天下午會降溫,也不可能在今天就把外套穿出門吧?除非她知道,在明天降溫前她都不會有機會回家添上這一件外套。所以紀隊,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,這幾位老人在穿著外套出門的那一刻,就知道自己會失蹤。”

空氣裏安靜了一會,紀延沒說話,只是看著PPT屏幕上的幾位老人,英俊的臉上波瀾不興。

初南:“嗯?”

紀延終於點頭:“嗯。”

其實這就是他剛剛觀察得到的結論。

“不過看紀隊的樣子,似乎還有疑問?”

到底不是初相識,初南看他這模樣,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心裏還有其他考量:“不介意的話請領導說說?屬下願意為領導分憂。”

紀延:“……”

初南:“領導?”

“誰是你領導?”紀延沒好氣。

初南輕輕笑了下,也不急著再開口了。

反正案子堵在死路上,該頭疼的人又不是她。

果然沒多久還是紀延先開了口:“郝美人在陳翠竹的失蹤現場找到了幾枚風濕片,風濕片上只有郭大丁的指紋,所以從目前的物證看來,郭大丁很可能出現在陳翠竹的失蹤現場。”

所有老人都仿佛有所準備般地穿了長外套出門,可如果他們是各自主動失蹤的,且在離開時彼此之間並沒受到什麽脅迫或幫助,那在陳翠竹的失蹤現場,為什麽又會留下只有郭大丁指紋的風濕膏?

仿佛那跛腳老太婆就是郭大丁帶走的似的——說不通。

“來吧,現場模擬下,假如我是陳翠竹。”

紀延微微瞇起眼,沒什麽表情地睨著她。

初南:“怎麽?不想破案了?”

從前兩個人也是這樣,面對著難題時,總是她來一句“來吧,現場模擬下”,然後他們就一個代入甲,一個代入乙,一番深入索探抽絲剝繭後,多多少少總能得出點東西。

可如今,時過境也遷……

初南饒有興味地笑了:“紀隊還以為我來這做什麽呢?你想快點破案,我想快點找回我外婆,可在某些關鍵點上,紀隊難不成還指望著你們隊裏那些可愛的小朋友能跟我似的,配合著紀隊做現場模擬呢?”

她將遙控筆往講臺上一扔,不再廢話了,率先進入了狀態:“假如我是陳翠竹,13號早上,因為知道今天要下雨、要降溫,所以我一大早就穿上了外套。而身為一名害了十幾二十年風濕病的老跛子,如果想‘主動失蹤’,我還需要準備些什麽?”

紀延的肢體有些僵硬,是那種心中有抵觸、卻被人硬拽著往前面走的僵硬。

他伸手抹了把臉,把所有雜念全抹到了腦後,也不拖泥帶水了,迅速跟上初南的思路:“拐杖,以防要走遠路;風濕膏,接下去幾天都需要用到——不對,你的拐杖還放在家裏!”

想到昨晚在陳翠竹家看到的拐杖,紀延突然又想到:“所以事實上,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並不需要走遠路,所以才將拐杖留在家?”

初南點點頭,覺得這個邏輯完全說得通:“可現在的事實是,警方已經將整個郭家村都翻遍了,也沒查出‘我’的半個影子,所以……”

紀延:“所以,‘你’雖然不需要走遠路,可你也切切實實不在郭家村了,你已經離開郭家村,去了一個比較遠的地方。”

初南:“雖然我去了一個比較遠的地方,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,那地方不需要我走著去。也就是說,事實上我從一開始就知道……”

“有人會來接你!”

“會有人來接我!”

兩人幾乎異口同聲。

對,就是這樣,所以跛子嬸才會在出門前將拐杖留在家裏!

紀延:“那個接應者在郭家村的碎沙灘邊等你,因為從碎沙灘出去就是一片廣袤的荒地,而且帶著個跛子離開也不方便,所以他/她需要一輛車,而至於被落下的那袋風濕膏片……”

初南:“鑒於我本人並不能使用那個牌子的風濕片,所以,我帶著它做什麽呢?唯一的解釋就是:我帶著這東西,並不是為了自己。”

她這麽一說,紀延倒是想起了陳翠竹她兒子之前的話:郭大丁曾一再推薦陳翠竹使用那些三無產品,說自己用著效果特別好。

紀延:“郭大丁曾經將這款風濕片推薦給‘你’,既然是推薦,那他當時很可能還順手拿了幾片讓你試用。可事實上你一用就過敏,所以孩子們就不再讓你繼續使用了,也所以,那些風濕片全被擱置在家裏,直到這一次……”

初南:“直到這一次,因為要一起‘失蹤’到某個地方,所以我就告訴丁伯說:‘老丁啊,風濕片你不用帶了,我家還有你上回拿來的那幾片呢。放著也是浪費,正好,帶過去給你用。’”

紀延:“而因為風濕片最早就是丁伯送你的,所以當時他從自己的藥堆裏將那幾片取出來時,風濕片上就已經沾過了自己的指紋。”

對,就是這樣!

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說得通了:風濕片上只有丁伯的指紋,因為他確實觸碰過!

而陳翠竹將風濕片帶出門時,並不直接觸碰那東西,而是拎了丁伯之前裝風濕片的紅色塑料袋。可惜那塑料袋在匆忙趕路之中弄丟了,它被泡在雨水裏,被泡走了所有攜帶者的痕跡。

於是技偵做完檢驗後,得到的只有郭大丁的指紋——就是這樣!

所以現在情況明朗了:幾名主動失蹤的老人,一名輔助老人失蹤的未知人物,那未知人物有車,能開車,於是一並參與進了這起荒唐的“老人失蹤案”。

因為所有的失蹤老人都不會開車,可他們又需要用到車,所以,一定還有幫手!

“除此之外還有個依據。”初南說。

紀延:“什麽?”

“幾位老人的手機。”初南說,“據我所知,陳桂花的手機放在家裏,丁伯放在失蹤的廁所裏,而我外婆的手機則存放在她位於德善中心的房間裏。其他幾位呢?”

紀延沒有說話。

“看來警方也沒找到吧?”她挑著眉,傾到紀延身前,“給你提供個思路如何?讓幾名老人的兒女到老人房間或是經常藏小東西的地方去找一找,十有八九,手機都被老人收起來了。”

紀延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昨天晚上於陳桂花家中,他看到了陳桂花那只被遺留下來的手機。當時他之所以會問晚輩們有沒有和老人家吵架,就是因為考慮到了手機被留下的原因。

此時初南的思路和他一模一樣:“手機之所以被留下,那是因為老人們都知道晚輩可以根據手機上的定位軟件,第一時間就找到他們。”

可紀延必須做出所有有可能的考慮:“綁匪也會有同樣的顧忌,也不會選擇帶走老人的手機。”

“是啊,是有同樣的顧忌,可拿出去賣了或者直接往路上一扔它不香嗎?還特意將手機留在家——紀隊長,能如此珍視這一些手機的,我看除了老人自己外,也沒有其他人了。畢竟他們還指望著日後能回來繼續使用呢,能隨便處置嗎?”

對,就是這麽個理:如今防範意識增強,別說子女,就算是德善活動中心的管理者,也知道該往老人的手機上安點定位軟件,以防一不小心哪個老人就走丟了。

對陳翠竹一夥人而言,身上的手機就是暴露自己行蹤的東西,他們不清楚其科學原理、不曉得單純的關機到底能不能徹底阻擾這一種定位,所以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式就是——

一不做二不休,將手機直接留在家!

這不是綁匪的處理模式,而是真正符合陳翠竹她們的“老人思維”和“老人模式”。

紀延拉開會議室的門,大步踏出去:“老蔡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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